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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华凯 | 房县黄酒

文/孙


房县黄酒,是房县少有的几张名片中的一张,用当下的流行语,那是个热度很高的网红。掐指一算,我与房县黄酒结缘应该整整六十年了。听我母亲后来说,我三岁的时候,趁大人下地里干活去了,我在家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做黄酒的酒缸窝。慢慢挪开了上面盖着的草垫子,看见了像米饭一样的东西。那时饿饭呀,我如获至宝,小手抓起来就往嘴里喂。不知道吃了多少,也不知道啥时候醉倒在酒缸边上。后来大人干完活回家,发现我不见了,屋里屋外的找,最后在酒缸窝边上找到了我,不省人事。如此计算,我的酒龄整整一个甲子了。

房县黄酒,多少年一直叫黄酒,后来有人开始称之为皇酒,且这个称谓与那个被他老娘贬谪到房县的庐陵王李显的关系密切着呢。一种传说:庐陵王被贬到房陵州后极度恐惧和失意,一个偶然的机会,品尝了几杯房县黄酒后,竟然一饮解千愁,去你的吧,寂寞、空虚、冷。回到帝都时,李显带上了房县做黄酒的把式和酒曲,黄酒便成了宫廷玉液。

另一种传说:李显被贬出宫时,为了打发将来在穷乡僻壤的日子,赴任时带着宫廷酿酒的工程师和酒曲,当他的庐陵王去也。黄酒被庐陵王带入皇宫的传说,很像是地方的大家闺秀,被皇上选中入宫做了妃子。皇酒被庐陵王从皇宫带到房陵州的传说,皇酒又像是皇上的公主,下嫁了。无论如何,房县黄酒是地地道道的皇亲国戚,如假包换。

黄酒在房县还有一个不雅的雅号:白马尿。因为刚做的醪糟,用水掺和后,色呈乳白,故得此雅号。乡下人说某人喝醉了酒,一般都说:在哪儿灌的白马尿啊,醉成这个德行。

房县黄酒,按其年龄论,还有三个名字:醪糟、洑子汁、黄酒。

黄酒的幼年叫醪糟,就是糯米和酒曲结婚后刚生下来不久的孩子。这个时候,它糖的成分多,少有酒精成分,所以它也叫甜糟,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房县的产妇在月子里,都会用甜糟煮荷包鸡蛋侍候。

醪糟到了青年时期叫洑子汁。醪糟在酿酒的缸里或坛子里待着,继续发酵产汁,直到糯米被酒曲剥削的成了一张薄皮,也算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这个阶段,可以喝原汁儿,也可以开水勾兑了喝,但酒精成分的作用没有发挥到极致,有些糟蹋,有些可惜。

洑子汁最好要在酒坛里躺到一个月以上,根据季节和当时的温度,加入适量的温开水,进入二次发酵。这时它像林黛玉似的,怕冷怕风,又要进入酒缸窝里保温。一两天后,仅剩下的糯米皮全部飘上来了,把过滤糯米皮的酒抽子往缸里一插,缸下面汩汩地往上冒泡,表示发酵成功。这时就可以过滤起缸,从此黄酒进入了它的壮年期,名副其实。

如壮年汉子一样,黄酒也分力气大小,黄酒的力气大小实际是酒精度的高低。力气大的黄酒三碗不过冈,力气小的嘛,十杯不醉。黄酒的力气大小,既取决于酿造勾兑时洑子汁与水的比例,又取决于贮藏的时间长短。勾兑时,洑子汁的比例越高,酒劲儿就越大。但同样比例酿造出来的黄酒,贮藏的时间越长,酒劲儿会越大。所以,就有了房县地封黄酒见风倒的说法。

实际上,房县黄酒是没有把酒装进酒坛密封后藏于地下的,只需要存放于阴凉通风的室内即可。要达到黄酒色、香、味俱佳,每隔十天半个月倒一次缸,就是把黄酒倒入另一口缸里,把原来装酒的缸的下边的沉淀物过滤掉,如此几次操作,上好的黄酒颜色,似水非水,多了一些淡淡的黄色。

以前手工作坊做出来的黄酒,没有仪器测量酒精含量,当然就不能显示酒精度,而且每家的酒、每批次的酒,酒精度都不相同,大有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神奇。所以许多酒坛名宿,都在房县黄酒面前铩羽而归,从此避而远之。我一个房县老乡,在省城水果湖高就。

回乡过年后,带了几壶妈妈酿的房县黄酒。在家宴请同事,主人征求客人意见,喝白酒还是黄酒?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黄酒,满怀期待。一杯下肚,大家略有失望,不是吹的神乎其神的房县黄酒吗?咋像凉白开似的呢?于是二杯、三杯地往肚子里灌,第四杯、第五杯灌下去之后,有卧倒在沙发上的,有蹴溜到桌子底下的,还有的开始翻江倒海发射水炮,溃不成军。

我亲自接待了一位客人。当时单位困难,上白酒的话,高档的喝不起,一般化的拿不出手。为了省钱,也为了宣传房县黄酒,就请客人尝一尝房县黄酒。客人对房县黄酒久仰,欣然答应了。记得好像是在五月份,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客人酒量大,天热口渴又需要补充水分,第一杯端起来就一饮而尽,人也爽,酒味儿也爽。还没有群起而敬之完毕,客人已经口条不咋利索,站起来时腿已经稳不住上半身了。送他回宾馆房间休息,客人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但不让人搀扶,潜意识里不服房县的白马尿,只有扶墙。

于是乎,一段时间里,外边来的客人对房县黄酒敬而远之,闻风丧胆,几乎要把房县黄酒的名声搞坏了。从此以后,接待外地客人,特别是第一次见识房县黄酒的,主人一定要如实介绍,房县黄酒既没有白酒那么高的度数,没有那么烈,但也不同于啤酒那么低的酒精度,不能肆无忌惮地豪饮。它既不像青涩的少女,也不像中老年妇女。她是少妇,稍不注意,给你温柔的一刀。

我和房县黄酒缠斗了几十年,喝后痴笑过、大哭过。它像一个大力士,我无数次被它摔倒,但从不言败,像鲁爷爷教导的那样,从地上爬起来,擦干身上的血,继续战斗。每上酒桌,口出狂言:东风吹,战鼓擂,我和你,谁怕谁?

写到最后,我提议:为了房县的白马尿,干杯!  



(责任编辑:王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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