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县新闻网

房县新闻网

【散文】蓝善清 | 西关楼台烟雨中

流火的七月,滚烫的热浪里居然荡漾起阵阵清凉,雨滴密集,排着阵涌来,不由分说,把酷热甩打得夹着尾巴逃离到城垣角落。林立的高楼大厦恣意的吸吮着这场甘霖,不错过黄金一刻。笔直的林荫大道敞开襟怀被冲洗,黝黑的路面和浓绿的花木分外的容光焕发,奔跑的车辆和雨中赶路的人群都在争享这场不收费的淋浴,任落汤鸡的狼狈换得无限的惬意。这是2021年7月房县大地上第N场雨,踩着四溅的水花走出房县西街,望着滔滔的西河,我想起三官台,我想看看这座从历史中走来的楼台,因为它管天、管地、管水,这场雨水是否是拜他所赐?

西关的三官台在哪儿?

西关人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西关的三观台还跑到了东关不成?那不就是,出了城,过了西河桥,那座卡在下西关街口的楼便是!”

哦,看到了,看到了。

虔敬的走到它面前,从平视到仰视,看到它苍黑的容颜中显然有几许的年岁,威严的神色里不缺少绝对的肃然,气势逼人又很亲民。这就是三官台啊!台基高崇,层楼欲飞,高高的门洞敞开了西关人的胸襟。这是一条街的城门,又是一方人的诚敬。久长的年代里,人们站在西河岸惊诧西河水的汹涌,惊诧滚滚沸沸的洪流漫过脚下,惊诧生活的渺茫与无力。于是,便祷告天,祷告地,虔敬礼水;于是,天官、地官、水官一起来到面前,喝退乌云,喝退不懂规矩只知肆虐的无清水,一把揪住了萎缩坍陷的江岸,一挥手镇住了山摇地动;于是,河水安澜,四季安泰。感恩“三官”,人们集万千礼敬于一捧土、一块石、一双手,毫不迟疑的为“三官”筑台。高高的楼台,高高的礼拜,时时刻刻,岁岁年年。自此,“三官”有了固定值所,守土有责,履职有情。冬去春来,一身重任,与西关人同心同德。时日多变,三官职司不变,始终把西关人的危难挡在身后,将西关人的朝夕扛在肩上。

三官台常在,日月星常明,及时雨招手即至,洪魔挥之即去!

三官台是西关人的具体宇宙,阳光雨水尽在掌控之中。

这么说,三官台一旁的那座五层塔楼就是关雎楼了?我同样想到了雨,想到了水,想到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既然“在河之洲”,这西河岸边的楼不就是那对爱情鸟的栖所?

对的,对的,那就是关雎和鸣、情怀涌动的情侶楼,也是房州人深情拥抱《诗经》的地标见证。“关关雎鸠(哎)一双鞋(哟),在河之洲送(哦)过来(咿哟),窈窕淑女(哟)难为你(耶),君子好逑大不该,(我)年年难为姐(哟)做鞋(咿哟)。”这是从大地走进风雅之中、又从风雅里回归房州乡土风味的《关雎》,她萦绕着塔楼,回响在广场,弥漫在西关,出水芙蓉,天籁之音,缥缈在雨雾之中。关雎楼与关雎广场相映相依,诗意匹配,恰似一对缱绻的爱侶步入情感圣地,有情有趣。房州有关雎广场、周南广场、采薇广场、鹿鸣广场、国风广场、诗经文化广场、诗经大道、诗经石雕长廊,其中关雎、周南、采薇、鹿鸣、国风五大广场位于西关印象中央景观区。《诗经》文化在西关最为走心,每隔三五步便迎面相逢。西关是有诗意的,西关是房州大地沉睡了三千年的诗魂再次回到生活中来的一块领地。

撑着雨伞,带着水的情怀走进西关街的雨巷。

如果把历史看作一江东去的水,再去看土城门、去触碰西关的历史记忆就有了别样的感慨和思索。

地处小西关与中西关之间的“土城门”,又是一座经风经雨经世态人心的楼台,说它城门,因为它开闭之间就决定了时间的凝滞或是畅流,说它“土城门”,并非意味它身后的城就是像新疆高昌古城那样决绝的土垒土筑,这土城门所护佑的房州城至少在明清时期都是青砖高墙、青石铺路。只是在这个西去东来的路口,西关人用了一筐一筐货真价实的黄土夯筑了一把固若金汤的锁,土门与锁钥滑稽又现实的构成了房州的一道屏障,真正的应了那句老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土在这里确乎大有本领,枪刀剑戟,无所不敌。有人质疑,土城门只是个象征吧,担得起一城的吉祥?一堆土能有“关”的威风?且别小觑了,你看它被赋予的称号是什么,是“川陕锁钥”,是西通川陕的一把锁,钥匙打开,那西去便一路OK,锁住便就此止步,万事莫谈。现今焕发风彩后,穿了青砖配置的外包装“马甲”,内里赭色的黄土依然面貌如昨。路过的人谁不定睛看个端详?土城门也算得上西关街上令人瞩目的文物看点了。它形制模样与三官台差不离,凛凛然的台基与凌空舒展、栩栩展翅的飞檐构成城门楼的模式,那姿势、那气度、那份面对世事沧桑的定然,堪与名冠天下的山海关、嘉峪关、雁门关、阳平关精气神相匹,即便不能同日而语,也至少可以说他们在风雨中的担当都是一样的忠和诚吧!一位房州的诗人面对土城门忍不住这样慨叹:“奔走的脚步在这里停留/沉默的砖瓦在城头守候/熙攘人间留不住远去的辉煌/千秋功过沦落为滚滚尘土/看不见当年的茶马古道/只有鼓瑟声声依然诉说着马帮的艰辛/心中长着一棵树/是南街的皂角树/心中流着一条河/是故乡的马栏河/心中住着一群人/是纯朴的众乡亲心中恋着一座楼/是老街的土城楼。”你看,土城门如此被恋,被搁在心上,被情牵意挂。仅此,已是万千知足。

西关人说,这城门原本不过是个收税的“海关”,大宁厂的盐、神农架的皮草、陕北的羊肚手巾都在这里通关,皇家国库和县署的那些昔日官员的腰包源源不断的从此流进黄金白银。因为货殖生财,也因为财富通商,西关商贸一条街便应运而生。战乱年代,这条商贸街就成了敌我双方争夺的后勤补给线,或为敌方劫掠一空,或为我方殒身死守。清同治本《郧阳府志》记载:崇祯12年,张献忠大军与明军对峙于房陵,强势的张献忠一怒毁城,吞天的火海与滚滚浓烟将万椽毗连的街市化为灰烬,此后的两年里,郧阳巡抚王鳌水请求朝廷拨款修复,一堆烟灰中的房陵城涅槃重生,西关街上又有了马帮和背包客。又过18年,清顺治9年,李自成农民军中幸存下来的大将郝摇旗与明军联手抗清,因受明朝遗老的歧视而独自退守荆、襄、郧山区,扼守房县、竹山,转战于两湖、四川之间。房县作为大本营,不断受到清军袭击,复苏不久的房城又沦为废墟,人们呼天抢地,逃进荒野,与野人为伍。覆巢之下,西关岂能独善其身?清军督军王一正率大军修复,至康、雍、乾三世,元气复归。可在嘉庆元年2月又逢白莲教义军围城,所幸知县魏相臣率民增益雉堞,补葺堵御,市井商贾无妨。咸丰6年11月襄阳农民高二、张瞎子率襄阳、光华、均州农民起义,攻陷房城10日,城内城外建筑商铺遭遇毁灭。同治元年12月,这支农民军再度攻破房城,3日后撤离。两次破城,满地瓦砾,一片残砖,人烟四散,商贾失所,土城门衰草枯杨,蜘蛛结网。“锁钥”之关,控守的是福祉,也有数不清的泪水,照耀着阳光,也笼罩了凄风苦雨。

好在天佑西关,百凶跨过是福地!

浩浩历史洪流,土城门经过了,站稳了,与民生共存荣了!

三官台、关雎楼、土城门,可以谈古,可以叙今,可以作别。

作别三观台,西关便频收回头率。不菲的回头率,不得不再来的地方;作别关雎楼,西关的爱便噌噌上升,琴瑟和鸣,生生世世;作别土城门,北望南顾,不亦乐乎,用脚步留言,将灵魂寄存,把精神的灵幡高高的挂在门洞的上空!

人迹板桥霜,鸡鸣茅店月。

匆匆一别,山去了,水去了,风花雪月去了,唯楼台一往情深,一怀痴梦。津津然杜鹃声声,群山雨蒙,无垠的天际线在眉宇中。

楼台相送不只是梁祝的佳话,也是西关人的寸寸心境。

作者简介

兰善清,湖北十堰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笔照心海》《我写故我在》《万古一地》散文著作,编著纪实文学《浴水重生》《郧阳雄风起长岭》,合著纪实文学《创业之路》,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华读书报》《经济日报》《湖北日报》《河北日报》《十堰日报》《十堰晚报》等报副刊发表文学作品,曾为《十堰日报》《十堰晚报》《十堰周刊》专栏作家,在《中国作家》《散文百家》《长江文艺》《芳草》《长江丛刊》《芳草潮》等刊发表散文。


(责任编辑:程艳)

  • 房县新闻网微信

  • 今日房县网微信

  • 云上房县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