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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洁 | 壮丽的时空“雕塑”


壮丽的时空“雕塑”

文/梅洁

――房州西关街印象

开始写此篇时,我需要做一下“题释”。

西关街是建筑,不是雕塑。但雕塑与建筑自古以来就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雕塑对建筑或建筑对雕塑的作用都很重要。建筑的空间化在雕塑的运用使得雕塑有了另一番滋味,雕塑在建筑中的运用使得建筑形式多样,它们彼此的相互运用在各自独立的基础上极大地提高了彼此的欣赏价值与社会价值。雕塑给了建筑美的语言、高尚的灵魂,建筑给了雕塑生存的理由。

由此,我有了上书的题目。

01

我一直对房州文化怀着敬畏。

房州民间的神农文化、西周诗经文化、帝王流放文化等多种文化,在民间世代相传,数千年的交汇,融合成了今天独特的房州文化体系。魅力非凡的“房州文化”一直成为我视野里的神奇和精彩。

其实,作为文学写作者,我特别钟情的是房州文化中的“诗经文化”。早在2005年我撰写《大江北去》一书时,已经十分动情地写到了《诗经》,我把其看作汉水文化对中华文化无与伦比的贡献。

近些年的汉水文化研究表明,最早采集、编著这部中华诗歌元典的人叫尹吉甫。作为二千七百多年前西周时代的军事家、政治家的尹吉甫,我们知之甚少。但作为中华诗祖的《诗经》,一部文化元典,江河般世代流淌,使一个民族最终找到了千年精神的源头。

应该说,“诗经文化”是房州文化的血脉。产生于西周的“诗经文化”,发育成熟期整整500年。在尹吉甫之后三百年,由孔子最终完成《诗经》的编选。华夏文明史上的第一部诗歌总集,最终成为中国文字文学的源头和基石。

2018年10月,中国第三届《诗经文化节》在房州召开。我们驱车前往尹吉甫故里房陵青峰镇,在青峰大断裂带的万峰之巅,我有幸瞻仰了刚刚完成复建的宝堂寺。宝堂寺始建于明代正德十一年(1516年),清道光年间两次扩修。砖木结构的殿堂年久失修,后又在“文革”动乱中,损毁殆尽,只有后殿的两层石窟,遗存着千古诗魂的孑影。时隔500年后的今天,房陵人为纪念先贤诗祖,共襄文化盛事,投资600万,千辛万苦,历时一年,在青山崖壁间,重修宝堂寺。 

走进宝唐寺,我看到尹吉甫、孔子、屈原三尊石雕,三位古代文化巨人在这万山青峰中屹立,我倏忽就在心底轻轻一颤:中华民族,该怎样感恩这些千古圣人?怎样感恩他们为我们留下的文化遗产?

那年,房州文化更深地走进我的“印象”。

但那年,房州西关街,我没有听说,更没有“印象”。

02

2020年10月我回故乡十堰。一天,文学朋友刘雨歌在手机里高兴地对我说:“梅老师,我要领你去看房州西关街!”乍一听此,我真的不以为然。我想,房州那么多辉煌古老的文化,我已有三次深度的寻访了,倒是去过军店老街,从未听说有什么“西关街”啊。但我对“西关街”这三个字,却有别样的敏感。是童年的我成长的西关街么?可那些成长的温暖早已沉在水下了……

“你去了就知道,你一定会觉得不虚此行。”乘坐雨歌的红色轿车前往房州的路上,雨歌仍在兴奋地叙说西关街,而我却一直沉浸在童年郧阳府的西关街上,因为那条街一直矗立在我记忆深处――

难忘每年正月十五的夜晚,龙灯狮舞彩船从整个西关街上走过。仿佛全城的人们都拥向了西关街,鞭炮声、锣鼓声、山号、唢呐声,一街的氤氲一街的欢乐。稠密的鞭炮在舞龙人、舞狮人身上、脚下炸响,更有我们这些小娃子疯喊着在龙灯、彩船间钻来钻去,疯跑着、吆喝着。

也难忘夏日的夜晚,我穿着一件男孩子一样的白色背心,光着膀子与弟弟一起去西关街电影院“溜票”看电影。“溜票”就是我们这些小娃子,挤在电影院门口,乘人多守门员不注意时,快速“溜”进去看电影。那时电影票1角钱一张,但我们不敢也不能问母亲要钱看电影的。

童年的欢乐留在西关街上,而童年的忧伤也留在西关街上――

那年,父母弟妹被遣返农村,为了能继续读书,我决心出逃襄阳找哥哥去。我走过西关街,走过铺板门挨着铺板门的商铺,客栈、盐肆、药店、钱庄、饭馆、酒楼、粮店,走过西关街长长的石径,走到汉水渡口,乘木船走了……

“梅老师,西关街到了……”刘雨歌的一声欢呼,把我从遥远的时光深处唤醒过来……

03

房州西关街出现在我的视野的刹那间,一种辉煌与壮丽扑面而来,一大片中国古典建筑,雕塑般呈现在眼前,让你目不暇接,你不知那是建筑之美还是雕塑之美。当一种审美情感匾仄而来时,由内心“哗然”而出的全是超越预期的惊诧和喜悦:天哪,这就是房州西关街?

和我一起拥进西关街的一伙文朋好友,说着、笑着、喊着、叫着,一会儿便三两一伙地消失在一街的巍峨壮丽中,不见了人影,我与西关街的建设者张托(相随着走了大半条街才知道他就是老总张托!)一行几人就那么被满街的张灯结彩、琳琅满目给粘住脚,硬是走不动!

镂刻着千年古典艺术的百戏楼,你仿佛能听到房州人人会唱的《诗经》之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就正从戏台上传出;

旋转身,你突然发现自己就置身在“鹿鸣广场”,你会情不自禁诵一句“呦呦鹿鸣,食野三苹”。广场周边,种上了《诗经》中的各种植物:皤蒿、荇菜、芦茅、芩。这个“中国诗经文化之乡”在复建西关街时,把对诗经文化的传承、弘扬置放在整个建筑的大格局中,我为房县人的这种文明坚守,感慨不已。我不禁向张托投去赞许的目光。

穿越500余米长的西关街,你亦步亦趋地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迷失在了一座汉唐建筑的迷宫,各种零售工坊、丝弦古琴弹唱、二层三层的雕花木窗、一街的青石板路、木质铺板门……

各种美食小吃店铺:老街黄酒坊、臊子面、郧阳三合汤、宫廷卷卷、关中粘糕、凉皮肉夹馍、桂花乌梅汁、铁板鸭肠、烤面筋、一根面……当你大叫一声“北京‘东来顺’、‘老舍茶馆’也来西关街开店啦?”你的大惊小怪,不是《红楼梦》里“刘姥姥进大观园”也胜似“刘姥姥进大观园”了!

就在我被西关街一店一铺、一砖一瓦、一房一楼、一花一树惊得瞪大眼、张大嘴时,一不小心进入了黄酒工坊,一帮刚已进街就失散多时的文朋好友居然在酒坊不期而遇,大伙“哈哈”一笑之后,就迫不及得各自端起一只黑陶碗,仰脖畅饮老板娘赐酒。那个京城来的作家徐贵祥和他的军友谭司令,坐在酒坊巴台高脚椅上,畅怀豪饮三碗五碗不过岗;那个鲁地衣哥与雨歌,恰似一对红衣少男少女,在酒坊碰碗对饮、企望一醉方休。这千年皇宫秘方的黄酒之香,醉了半条西关衔,也醉了我们这群自由自在的心灵。

走出辉煌的西关街,我们便来到了沧桑千年的西关老街,这条东西蜿蜒1500米的老街,以旧修旧,一街的木板铺面、青石板铺路、粉墙黛瓦、高墙深院……街两旁一溪清水潺潺流动,张托说,这叫“银线穿珠”,一溪淸水串起千年老街的魂魄。老街始建于1300多年前的唐代,复建于600多年前的明淸。

走进西关老街时,一座雄浑的建筑,沉稳厚重地挡在老街正中,有千军万马难逾之势;又如一白发千丈的老翁,盘坐在那里向你讲述老街千年的故事,千年的坚守。张托告知,这便是西关老街地标性建筑之一——土城门。老西关自古便是通往川陕的必由之路,四川大宁厂的盐和神农架的山珍土产也都由此进入,再一路向东,直抵汉口,历史上被誉为“川陕锁钥”。今日重建,既是房县千年文化传承的一大盛事,又是对数百年西关历史记忆的更大尊重。

两年前,我在写《走过房州》时,便已了解到,早在唐朝,武则天把儿子李显流放房陵长达14年之久,房陵便已是店连店、铺连铺,家家经商、户户摆摊了,川、陕、鄂、豫过往商贾在这里络绎不绝。各地商业会馆黄州会馆、山陕馆、武昌会馆、江西会馆……在古街渐次林立。巴山深处的房州,常年人马川流不息,牛油灯笼、桐油灯笺彻夜点燃。挑夫、背夫、脖子上响着铃铛的骡马在房陵走过了千年。由此,在巴山深处的茶马古道上,走出了房州千年的历史,千年的文化。

04

回到文章开始那句话:我一直对房州文化怀着敬畏。

是的,许多年来,我一直钦佩、敬重房州在传承中华文化、打造旅游文化的“勇者精神”,这种精神里包含着这方地域的执政者和普通民众共有的一种文化胸襟、目光,以及“创造经典”、干大事、干成事的锲而不舍的追求、梦想和意志力。这种“勇者精神”难道不是千年不衰的精英文化、贵族文化的基因遗传?

君不见,他们硬是把“诗经文化的故乡”无可颠覆地落户到了房州;

他们硬是把西周那位搜集、整理《诗经》的尹吉甫归籍了房州,而《尹吉甫传说》已被荣幸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他们硬是把唐王朝宫廷秘房酿造的“房陵皇酒”四季飘香京城;

他们硬是把藉贯房县的著名画家罗国士2000多平米的书画艺术研究院,高高矗立在了房城南边,巍峨的西式建筑与西关街构成了东西方两种的文明之庞然;

如今,他们又大手笔、大格局地打造了西关街、西关老街、军店老街耀世的辉煌。

我是真的佩服了!

鄂西北其他县市也不乏惊世骇俗的历史文化资源,但能如房州这样频频亮相中国文化经典之大象者,有几?

                              2020.12.2北京


梅洁,湖北郧阳人,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现已出版发表《爱的履历》、《生存的悖论》、《一只苹果的忧伤》、《泪水之花》、《飘逝的风景》、《西部的倾诉》、《大江北去》、《梅洁文学作品典藏》(七部集)等诗歌、散文、中长篇纪实文学33部集700余万字。曾获全国“第二届鲁迅文学奖”,全国首届、三届、五届“徐迟报告文学奖”及优秀奖,2017全国首届“孙犁散文奖”,河北省“首届孙犁文学奖”,第八届北京文学艺术奖,及《十月》、《长城》、《作家》、《黄河文学》、《散文选刊》、《中国作家》、《人民日报》等报刊文学奖,共计80余种文学奖项。《童年旧事》、《谛听水声》、《楼兰的忧郁》、《白发上津城》、《山苍苍,水茫茫》等多篇散文、纪实文学入选全国大、中、小学语文读本、课本和教材。


(责任编辑:王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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