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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拉西扯说黄酒

50年前(左)和15年前(右)的房县西关

我家住在房县城的大西关街上,自打我记事起,印象中,房县城也只是一个城圈子,绕着城墙走一圈也不过总长三里路。

房县城只有东、北、西三个关,没有南关。房县人信迷信,“南关”有“难关”之嫌,所以不建南关。县城的南门,一年四季紧闭。大西关,从西门河算起到榆树下,有七里路,其它的东关、北关呢,加起来还没有五里路长。

大西关是通往四川陕西的必由之路。有三多:庙宇多,会馆多,店铺多。从东头三官台的西寺起,到西头小西关,中间建有江西会馆、河南会馆、武昌会馆、黄州庙、汉阳同乡会、三闾书院、老官庙、黄孝祠。各个会馆,庙宇都建有戏台,南来北往的戏班子,都是首先在大西关开台唱第一曲,然后才到县城里去唱。

整个大西关是清一色的黑瓦房,低矮的铺面,街南街北各有一条渠沟,四季流水清澈见底,盛夏时游鱼可数。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一座窄窄的石板桥。正街中间铺的是清一色的大青石板。青石板两旁,是鹅卵石扣成的防滑石籽路。

大西关又叫黄酒一条街。那时候,隔三岔五的,家家门上就摆上一个筒子瓦缸,缸上搭着一块白洋布(细布),布上倒扣一只窑碗,或者是一个葫芦瓢,卖黄酒。

户主只要看到街面上拎着老罐的人走过,立马热情地招揽生意,高声地打着招呼:“好黄酒,一对时下的洑啰!”如果行人回头观望,卖酒的主人立马换一种口气来喧染他的好黄酒,“来来来!先尝后照顾,不好不要钱!”如果行人凑近身来,户主立马拿过葫芦瓢,揭开白布,从缸中舀出半瓢黄酒来递过去说:“好不好,尝一尝,图个门市,交个老主顾。”

有时候,一个买酒的顾客有几家子喊,倒弄得买酒的人进退两难,不知买哪家的好。

那时候,整个大西关都是铺面。山货庄、绸锻庄、药店、日杂、食盐、洋油(煤油)店比比皆是。过了土城门就到了小西关,那有回民街的牛羊肉扛子铺,再过来是雷老婆的果子铺,赵天泰的针线行,牛行,猪行。

每天从四川、陕西过来的骡马队,九道梁的背子络绎不绝地从小西关上街,穿过整个大西关。背子们一手拿着丁字杵,背上背着从大山里运来的药材、野味肉、熊骨、豹皮等,每个人身上都超过一百斤,老远就能闻到背夫们身上的汗臭味和一股大山区特有的烟熏味及旱烟味。

背夫们走在街上,打头的喊一声“噢儿~”,后边的一队人就知道要打杵了。背夫们都把右手中拎的丁字杵支到屁股后边,将身上背篓的底座移在丁字杵上,左手扯过汗手巾,擦一把满脸的汗水。

这时,打头的喊一声“来碗黄酒!”没等话音落地,一街两巷的卖酒人就忙忙的用碗或瓢端一碗酒来给每个背夫。

背夫们右手扶着丁字杵,左手接过酒碗,送到嘴边一饮而尽,喊一声:“好酒!”

打头的把酒钱交给其中一个卖酒的,让他们拿去自己分。

每逢四川、九道的背子一上街,一街两巷的山货庄、中药铺的伙计们都迎出大街,仔细端量着背子的相貌,遇到自家的客户,就热情地迎进铺子里,把他们背来的山货土特产背进山货庄、大药店。

背夫们在药店里和店主讨价还价,把贴身揣着的麝香、熊胆、虎膝拿出来,用袖子笼着手与药铺掌柜的摸着手讲价钱。

大西关的店铺多,所有店铺都请有伙计、先生。每天中午和晚上,掌柜的主人家,必定要弄一桌子好菜,灌回二三十碗黄酒来管先生、伙计的饭。遇到挑夫和背子送货来,主人家更是热情招待。

房县人请客好饮酒。首先是准备好黄酒,这种黄酒一般是一斗米(三十斤)做好洑汁后,在里边倒入六十碗井拔凉水。这种酒叫一兑三。

酒水有了就准备菜。这菜上席面时,一般是九个凉盘端齐,九个凉盘中又分五荤四素或者四荤五素。荤菜有凉拌麂子肉、凉拌卤牛肉、凉拌猪赚头(舌头)、凉拌顺风(猪耳朵),其中一盘为拆骨肉。素菜一般是切鸡蛋、花生米、凉拌三丝和一个果盘。

九个凉盘上齐后,请客坐席。八仙桌子摆八个斗碗、八双筷子。客人入席,便把烫热了的黄酒给每人面前满斟一碗。

主人端酒请客开席。头一杯酒宾主一齐喝完,然后坐下吃菜。提壶的人(专门斟酒,一般由进店不久的学徒担任)马上就斟满第二碗。

第二碗酒也由主人提议喝完,又斟满第三碗。两碗酒下肚以后,酒量小的就可以不喝了,如果有酒量大的,就会提议喝完第三碗。酒过三碗,酒兴才真正上来,酒令——划拳或猜迷打杠子,便开始了。

在吵嚷的划拳声中,做生意的商家和领杵的背夫们一边呱嗒着家常话,谈论着店铺生意、市场物价、货物紧缺、路途的艰辛等,一边喝酒敬酒、出杯、吃菜。烫热的黄酒,酒劲去了一半,但增添了酒的香气和醇厚。

在房县喝黄酒,切不可认为自己有三两斤白酒的酒量,就逞一时之强。房县黄酒如同武当山的太极拳一样,它似柔实刚。任你酒量再大,也会有“三碗不过岗”的效力。

房县黄酒入口绵软、香甜可口,喝黄酒后使人昏昏欲睡。其实这不是醉酒的表现,而是黄酒在人体内调动了血液循环的速度,男人疲劳尽消,肌肉膨胀,强筋壮骨;女人舒经活血,面若桃花,满面春风。

房县有句民谚说:“壶中无酒难留客。”酒场中,如果把酒喝完了,足以证明主人待客不实心。但也有一句民谚说:“酒喝人情菜吃味。”一般作客,酒喝到八分时也就不再喝了。

酒场一散,商家与背夫、挑夫们就算账。运来多少货,值多少钱,脚力钱当场算清。背夫们把要运往山里的货物清点完毕,又装上背篓。然后打上地铺,睡一夜,第二天天还不亮,就又上路了。黎明前的街上静悄悄的,只有那背夫们的“丁字杵”在街上捣出声音来。清晨,一街两巷把昨夜里新投好的黄酒又摆出来了。天大亮了,整个大西关烙饼子、烤红薯、炸油条的都开张了。乡下来的卖柴的、卖菜的,肩挑小贩们,摩肩接踵,满街筒子又熙来攘往的都是人。

“好黄酒哇!”卖酒的老板又开始了招呼顾客了:“先尝后照顾哩!”


(责任编辑:林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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